我怎麼敢說我懂?

以前，在陪伴朋友時，我常會跟朋友說：「我懂」。我以為我懂得朋友痛苦的歷程；但現在我覺得，那都是我自己的感受和情緒，我再也不敢說：「我懂」。

我只是明白他的歷程中的辛苦，找到貼切的情緒字眼去形容，試著去貼近他的心，但我未必完全真的懂得他的感受。

因為每個人的感受是那麼獨一無二，相同事件的發生，想法未必都會相同，歷程中的每個階段，有人走得快，有的走得慢；我如何用自己的速度去催促他快點走？我如何能懂得整個過程中，那些的心路歷程的細節？那些在堅強後面的無奈，那些在痛苦中的煎熬？

我只能說在此時此刻，我知道你正在痛苦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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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失戀的小朋友，她顫抖的說：「愛情會消失，為什麼我還要遇見他？」我只能告訴她：「你曾經擁有過，如今失去了，那樣的失落很大！」。

她那深層的痛，是從心發出的聲音，這心都快要停了；然而，這樣的路程，她只有自己一個人走過，沒有人能真正懂得她的痛苦，她哭著說：「我每一步都是踩在荊棘上，那痛是從腳竄升到頭頂，真是痛阿！」

我只能靜靜聽著她說，我無法給她一個關於愛情為什麼會結束的答案，她的愛情跟痛一樣，她是唯一親炙的人！

我不敢說：我懂得你失戀的痛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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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喪親的她，我看見眼淚在眼裡打轉著，我不敢告訴她：「我懂得你的悲傷！」

因為這悲傷只有她自己走過，我的陪伴只是一時，剩下好長的路還是她自己走過。夜裡醒來的空虛，少了一個人的不真實，無法明白這麼一個人，他就是消失了，不見了，再也找不到！

如果我說我懂她的悲傷，是我低估了悲傷這條路，高估自己的能力，輕蔑了悲傷的力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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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說：「我不想繼續做化療了，真是太痛苦了！」癌症的轉移，她必須再一次接受治療，那治療的副作用，是在痛苦中打轉，煎熬、無奈、痛苦，這些字眼都無法形容，都是她獨自在承受著；

我真的不敢說我懂她的痛苦，當她在承受時的歷程中，那些無法言喻的痛苦，讓我覺得我好無能，因為我什麼也做不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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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朋友在加護病房叫著妻子的名字，他緊握著她的手，殷殷的呼喚著她，但她無法回應聲聲的呼喚，他跟我說：「我突然從天堂掉到了地獄，三十幾年幸福的婚姻，就這樣直線掉落！」

他那善良美麗的妻子，在開了七次手術後，還無法清醒過來，真是讓人不捨；朋友的形貌外冷內熱，從未對妻子說過甜言蜜語，而今在病榻旁的陪伴，那最真摯的情感，都在行動中表露，我深深的感動。

我離開加護病房，在病房外放聲大哭，不是我懂他的痛苦，而是我哭著我自己的悲傷。

加護病房的氛圍太熟悉了，勾出我自己的前塵往事，我知道我的落淚，是我自己的悲傷，我怎能說：「我懂你的悲傷呢？」